中军行辕的打斗声已经惊动了将军们的护卫,这些将军虽然平时荒悖了些,但是毕竟是军中武人。选的这些个护卫倒是一等一的好勇斗狠之辈,见百十个从未见过的持剑校尉从军帐之中匆忙退出,便觉不妙。
几个平时颇得主子信任的护卫已经进入军帐查看,只见军帐内狼藉一片,空气中蕴含着浓烈的血腥味儿。几名享乐的将军全部躺在血泊之中,尤其是副将焦泰死的尤其凄惨。浑身被捅了十数个血窟窿,鲜血犹自还在泊泊的流淌。
将军们平时虽然苛待士卒,但对护卫却是极好。这些护卫都是拿银子喂足了的死忠,如今见主子魂归西天怎可罢休,纷纷拔出佩剑。
“他们杀了焦将军,弟兄们杀了他们拿他们的心肝祭奠焦将军。”
为首的几人手持佩剑便追了出去,在他们的带动下。一些护卫东走西窜呼和连连,这里毕竟是军营。不一会儿,整个军营便沸腾了起来。军士们慌乱的穿戴着甲胄,匆忙中你推我搡的抢着武器。
“休得无礼,我们是羽林卫士。大汉皇帝陛下在此。”一名羽林侍卫高声呼喊,试图用皇帝的权威压制扑上来的护卫们,他们被选入羽林前也是军中的精锐,自然知道军队哗变有多么的可怕。如果不在刚刚开始之时弹压住,很快便会成为燎原之势。
“去你娘的,就是天王老子的护卫,今天也宰了你们给焦将军报仇。”
皇帝的面子管蛋用,老子的饭碗谁来管?
一名持剑大汉带着百余人便直扑上来,不待羽林侍卫分辨,举剑便刺。羽林侍卫持剑格挡,双方混战在了一处,惨叫声不断的响起,局面彻底的失去了控制。
卫绾一见后面已经打将起来,皇帝的权威已经镇不住这些乱兵。告了一声罪,俯下身子便将刘启背了起来。在数十名羽林侍卫的簇拥下,慌忙的向营门跑去。一路上遇见零星的阻拦士卒,均是举剑格杀。这些普通的军卒哪里是羽林卫士的对手,一时间霸上军营乱成一团。
军官们有的想约束士卒,有的听说将军被来历不明的人杀死,要出去报仇。许多人便争执起来,更有些有宿仇的更是背后下起了黑手。有些军卒们没出营房便打做一团。
幸亏平时霸上军营武备松弛,根本没有巡哨的军兵,刚刚从营房中跑出来的军卒也盔甲不全,有些还没拿武器笼着袖子出来看热闹。这样刘启一行才堪堪杀出营门,扔下御撵骑上马便夺路而逃。
来时的两百余羽林侍卫现在只余十数人,君臣一行狼狈的向甘泉宫方向逃去。刘启回头望去,灞上军营已经灯火通明。人仰马嘶声一片吵杂,乱糟糟的隐隐还有厮杀声随风传来,想必是那些困在里面的羽林侍卫仍在苦斗。
“陛下不要看了,快走。一会儿乱兵追杀上来就糟了。”卫绾现在急的眼睛都用了,扬起手中宝剑便在刘启的马屁股上刺了一剑。那战马吃痛,立时四蹄翻飞一阵风似的沿着大路狂奔而去,卫绾等慌忙打马跟上。
可怜晁错身材肥胖,又是文官平时根本不大骑马。此时更是苦不堪言,眼见营门里已经有骑兵追出,只得紧扬马鞭苦苦逃命。
一行人亡命狂奔,打马便行出了二十余里。漫天的风雪中,隐隐见前面有一座营垒。落在后面的晁错再也坚持不住,“噗通”一声便从马上摔下来。
“老师。”
刘启赶忙勒住马头,吩咐羽林侍卫搀扶落马的晁错。此时的晁错再也不是那个秉宜气使的御史大夫,而是一个发髻散乱满嘴鲜血浑身污泥,门牙都磕掉了两颗的落魄模样。
想着来时的鲜衣怒马,再看看现在的落魄场景,刘启长叹一声,都怪自己一时起了白龙鱼服的心思。
“陛下,前面是细柳营。那里的将军周亚夫乃是名将周勃的长子,与微臣是通家之好,乃是忠臣。请陛下移驾细柳营,暂避乱兵。”卫绾看着不远处的的营寨道。
刘启扶了扶头上的冠冕,迟疑着要不要进军营。他现在看见军营便有一些心悸的感觉,他恨不得背上生出两扇翅膀飞到甘泉宫。
“陛下,御史大夫已经没有体力骑马了。而且也需要医官来为御史大夫诊治。”
刘启无奈的看了看正在倒气的晁错,无奈的道:“好吧,先帝说国有难找亚夫,没有想到一语成谶,咱们便去周亚夫的军营走一遭吧。”
卫绾一马当先率领一队人拖曳着向营寨走去。方行一箭之地,便有军卒喝问:“什么人?站住。”
刘启向前看出,透过纷纷大雪见到营寨前钉子似的站着两队军卒。营门前鹿角拒马林立,隐隐绰绰看见营寨中有一队队士卒巡视。安静中隐含着一种肃杀之气,情景与霸上军营简直是天差地别。
一名校尉手握剑柄走了过来,远远的打量了一下一行人。
“你们是干什么的,不知道这是军营重地。大汉律不经通报接近军营一箭之地者斩,你们不要脑袋了么?”
卫绾上前用马鞭一指这校尉道:“老子是廷尉署总管卫绾,陛下驾到快快搬开路障,让周亚夫出来迎驾。”
那校尉一愣,忽然身后一名将军模样的人吼道,谁敢在营门前喧哗,不要命了。”
卫绾喝道:“打开路障,陛下驾到,让周亚夫整军迎驾。”
那将军也是一愣,随即便喝道:“本军并未接到太尉府的勘合,恕不能奉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