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龙子的手机响了,秃子打的。他接起来,随便说了几句便挂断,然后朝计九道,“九哥,秃子说中午吃火锅,下午找个发廊。”
去发廊,当然不可能是去理发。
计九挑起眉毛斜他一眼,“正事儿没办就想女人了?”
“话也不能这么说。自从摊上这破事儿,咱哥几个一个月没碰过女人了。”龙子悻悻地笑,“九哥,c城这边的女人,那可是全国有名的漂亮,一个个水灵灵的,难得来一趟,怎么也得尝个鲜不是?放心,秃子安排去了,保管给你找个比徐青还好的。”
计九嗤了声,目光看向窗外。
卡车从临水市的城中心穿了过去,古城区,有一栋高高的城墙楼。算繁华路段了,街头行人不少,但比起b市的繁华仍旧天差地别。
宁静,安定。
阳光照进他眼底,那双漆黑的眸深邃平静。未几,他摸了把下巴,不经意道,“要是真上岸了,开个火锅店也不错。”
话刚说完,又是一阵铃声,这一次,是计九的手机。
他高大的身躯倾斜,从裤兜里摸出手机。
来电显示:魏佬。
计九静片刻,抿了抿唇,接起电话,“大哥。”
龙子握方向盘的十指猛地一颤。
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,听上去和气友善,“小九啊,在临水这几天还习惯吧?”
魏祖河这只笑面虎,在道上是出了名儿的心狠手辣笑里藏刀,愈和气,愈是要你的命。计九也笑,淡淡地答:“这儿挺好的。”
“习惯就好。尚萌萌和穆城是昨天到的临水,就住在她家里,你和龙子秃子可以找机会下手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“买主在催,这事儿得抓紧,再给你五天时间。”
“嗯。”
中年男人笑了几声,又似想起什么,说,“对了小九,你妹妹这段时间在我这儿住得也挺习惯的,你要不和她说几句?”
“……”计九眸色骤冷,搭在大腿上的左手紧握成拳,语气却很静,“好。”
电话另一头传出阵嘈杂响声,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,微微发着颤,明显是恐惧又强自镇定。她说,“哥,我在魏佬这儿很好,你安心办你的事。”
计九动了动唇,正要说话,电话已经重新回到魏祖河手上。
“小九,咱们兄弟感情是一码事,生意又是另一码事。用点儿心。”
“知道了,大哥。”
一根无形电话线,连着两边心思各异的人。不多时,电话挂断。
洋房别墅内,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,拇指上套着玉扳指,脖子上的项链几乎有手指粗。
魏祖河抽了口雪茄,把手机扔到一边儿,摆手,淡淡的,“把计小姐带回房间,继续好好伺候着。”
年轻女人垂眸,“谢谢魏佬。”说完便转身上了旋转楼梯,几个黑衣男人跟上去。
一个穿中山装的看了眼那纤细背影,挑眉,努努下巴,“诶,老大,要是小九没把事情办好,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妹妹?”
魏祖河故意一副为难的表情,“大家都是兄弟,我还真怎么样不成?”满面和蔼,“命当然得留着,但是后半辈子怎么活,就得视情况而定了。”
中山装表情没有丝毫变化,又道,“大哥,我听说,最近有人把二十几年前的一个案子翻出来了。”声音压低,“大哥想好法子脱身没?”
魏祖河静默片刻,雪茄在手上碎成烟叶,寒声道,“当初弄死他是老子亲自动手,得让江曼青找人把这个罪顶下来。”稍停,身子往后一靠,“江大小姐可不敢让我出事。要是我有个不测,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。”
中山装纠正他,“大家老了,要叫孟夫人。”
魏祖河冷笑,“都是老朋友,叫什么都不打紧。”
另一边。
计九脸上没表情,嘴里却狠狠咬了咬牙根。
龙子在边儿上看得心惊胆寒,试探道,“九哥,老大又说什么了?”
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,“五天之内,得做了那个丫头。”
“……那现在咱们怎么办?”
计九语速平稳,冷静道,“她家附近的路,咱们差不多都熟了。叫秃子出来吃饭,顺便弄一套送快递的穿的衣服。”
“啊?”
计九不耐烦,蹙眉。
“哦,好。”龙子点头,掏出手机拨号码。
卡车继续平缓地往前驰行,头顶的天却忽然暗了。他微仰头,看见几片乌云遮住了太阳,阳光被尽数隔绝。
上岸,洗手,做个小生意开个火锅店,说得跟真的一样。
计九挑起一边嘴角,自嘲地笑。
他闭上眼,不知怎么,又看见了那个小镇上公交站台的广告牌——月光静静地淌,夜风静静地吹,年轻姑娘拿着瓶饮料,咧着嘴笑,全身白得像能发光。
有酒窝,一双眸是弯的,很典型的月牙眼。
之前绑架她的时候凶得像个母夜叉,原来笑起来,挺好看。计九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