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大夏的鬼规矩,他是一点也不懂。
好容易等到许兴运口干舌燥,要歇一口气的档口,庆和而泰总算是抢着开口道:“大夏女帝,就算我们刚才鲁莽了,现在时辰到了,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吧?”
这庆和而泰几次吃了大夏的亏,也知道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,说话客气多了。
许兴运一脸无辜看着柳川,被柳川笑嘻嘻以对,只好咳嗽一声道:“本官就是负责此案的许兴运,与你分说一下此案的内情。带人犯!”
这里是金銮殿,没人喊威武,许兴运只好自己咳嗽一声,有大夏将士将孟智宸带进来,让他跪在地上。
庆和而泰看到孟智宸,眼中闪过一丝不屑,心说这消息我们早就知道了,大夏却要老调重弹,看起来是根本没有新的证据。
光凭一个孟智宸,一面之词,根本说服不了自己。
庆和而泰冷笑一声,但也只好耐着性子,听着许兴运与那孟智宸,一问一答,复述案情。
姜岚和朝臣也很奇怪。
平素许兴运断案,那都是雷厉风行,有一说一,绝不废话,但今天的许兴运,却仿佛生怕话说快了,讲得那叫一个慢条斯理,甚至有时耳朵还不太好使,还会要求孟智宸再重复一遍,说话也罗里吧嗦,一段话讲三遍。女帝和重臣们都不明白,这许兴运怎么嘴巴耳朵都不利索了?
只有许兴运心里苦。
都怪柳首辅!
本官的一世清名,算是付诸东流啊。
许兴运费尽心血拖了一个多时辰,还在审问孟智宸,那杀人的细节到底是什么样的,他的小舅子的同乡的朋友的叔叔,为何会在军营中,给他当内线。他在军营中还有多少内奸,每个人名字和履历各报一遍。
庆和而泰终于不耐烦了!
踏马的!
你们这些狡猾的大夏人!
又耍我!
庆和而泰站出来打断许兴运道:“许大人!不用在审问这个人了,此人我们草原突厥国根本不承认。就算你问出花,我们还是不承认!”
许兴运彻底没辙了,求助地看向柳川。
没有突破性证据,搞不定草原突厥国人啊。
庆和而泰越来越激动,大声振臂高呼道:“大夏屠杀我草原突厥国商队,还以替死鬼想要脱罪?我草原突厥国人绝对不答应!我这就回去,向可汗禀告此事,我草原突厥国的铁骑会让大夏边境处处硝烟战火不断!”
长公主就等这句话,听了立即两眼一瞪,冲向柳川喝道:“柳川,你打赌输了!你最终没能让草原突厥国停止干戈,现在该对此事负责,引咎辞职!”
孙德全充满了报复的快意,看着柳川。柳川这首辅下台,首辅位置空出来,再加上长公主在暗中发力,他作为礼部尚书理所当然实现首辅之梦。
这次柳川终于要下台了。
但柳川却如同老僧入定,眉宇淡淡,说什么也没反应。
孙德全急眼了,大声质问柳川: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
柳川抬头看了看宫门,若有所思道:“哦,该吃饭了。不然女帝我们明天再谈吧?”
庆和而泰、长公主和孙德全当场摔倒在地。
你妹啊!
我们这都火上房了,你还吃饭?吃个屁啊?
你到底有没有听我们说话?
庆和而泰怒道:“柳川!莫要拖延时间!我等已经不能再等!这就离开宫城,返回草原突厥国!”
他二话不说,带着使节团,向宫门外走去。
柳川倒也并不阻拦。
倒是许兴运急的团团转,抓住柳川叫道:“你倒是快点想想办法啊。这些草原突厥国人回去,两国必然交兵啊。”
柳川淡淡一摊手道:“我能有什么办法?草原突厥国想打,我们请下天王老子作证,他们还是要打。”
姜岚也叹息一声。
难道,战争真的难以避免?
就在众人抓狂之时,只听得一声快报:“柳首辅,有人带着一个草原突厥国囚犯,在宫门外求见!”
这一声如同平地春雷,震惊了所有人。
“草原突厥国囚犯?是谁?”庆和而泰一脸迷惘,随即冷笑一声:“就算你抓住某个草原突厥国人,替你们作证,没有什么分量之人,我们草原突厥国也绝不承认!”
“此人,应该有点分量,且与此案有关!”柳川淡淡道:“把人带进来,你们看看不就知道了?”
长公主本能感到有点不对啊。
这柳川,莫非一开始就在等着这个关键人证?
这人证是谁,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?
孙德全看出长公主慌神,低声道:“长公主,别担心。草原突厥国这次志在必得,柳川带来的人,管它是谁,都不可能让庆和而泰服气!我们就一口咬定柳川输了,柳川只能下台。”
孙德全在政治上,就是一个无赖。
他深信,只有套路动人心,这种无赖路数才能对付柳川这种奸贼。
人被带了进来。
庆和而泰依旧气呼呼往外走:“什么阿猫阿狗,都想滥竽充数?我才不见,咱们战场上见吧。”
他走到门口,与那人擦肩而过,骤然看清楚男人的脸,吓了一大跳,尖叫了一声。
“特穆尔托?怎么是你?”
来人,正是这次草原突厥国商队领队,本来应该被杀死的特穆尔托!
姜岚、长公主、首辅、孙德全等人,一脸震惊。
他们万万没想到,特穆尔托居然还活着?还被柳川找到了?最关键的是,他愿意替大夏作证?
这些看起来都是绝不可能的事情,但柳川居然将它变成了现实?
特穆尔托是引起这次两国冲突的关键之人,没想到柳川找到的证人,就是他!
还有什么人,能比特穆尔托说的更清楚?更让人信服?
“柳首辅,您真是神探在世啊。”
许兴运更是一脸呆滞。
他发疯似的一把抓住柳川的袖子,怒视柳川道:“既然你知道特穆尔托还活着,还能将他弄到手,为何不提前告诉我?这样我的证据不就铁证如山了么?”
柳川淡淡道:“我只是知道,特穆尔托还活着。但他一路要饭到工业基地的路上,又害怕被人陷害灭口,藏在一处地方,通知我派人去接他。故而花费了几天时间。不然我怎么会让你拖延时间?”
他不理抓狂的许兴运,向姜岚道:“女帝,微臣幸不辱命,找到了受害者当事人特穆尔托,并了解了事情的真相。臣想,这世界上没有谁,比特穆尔托更能说服力了!对吧?庆和而泰?”
庆和而泰目瞪口呆看着特穆尔托,机械地点点头。
他也想摇头否认,但睁着眼说瞎话,不是草原突厥国人的特长。
特穆尔托,是这件事的关键之人,连草原突厥国人都不能否认。
甚至,这个深得可汗信任之人,如果能活着回去,可汗的怒气必然消除九成,是否要跟大夏开战,可能性大降。
只要人没死,事情还有挽回余地。
特穆尔托一回来,姜岚开心了,指着庆和而泰喝道:
“你草原突厥国还敢找我大夏兴师问罪?明明你们的使者没死,只是不知跑到哪去啦,这不安然无恙站在这里?种种冒犯我大夏之处,回头要一一算账!”
姜岚之前被庆和而泰骚扰地受不了,这下可是扬眉吐气了。
人没死,你找我要个屁说法?
柳川可汗:女帝,形象啊!!
文武百官见到形势反转,纷纷跳出来附和姜岚,异口同声,怒斥草原突厥国人无理取闹。
庆和而泰此时气势全无,只能一脸疑惑,追问特穆尔托道:“你到底去哪了?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特穆尔托此时被柳川安排特意洗了澡,换了衣服,倒也颇为像样。
他听到庆和而泰的责问,悲愤交加,大声道:“庆和而泰,你是我的兄弟!此事,没有大夏的责任,而是我们草原突厥国人内部的叛徒,要借刀杀人,以我们这些商队的惨死,换取他们私人的利益!”
庆和而泰震惊了。
特穆尔托的说法,与那孟智宸一般无二。但他作为草原突厥国商队头领,说话的分量当然比孟智宸一个汉人大一百倍。
“难道?真的是我草原突厥国内部的问题?”庆和而泰追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