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从带着书信行至门口,曹操突然叫住,命令道:“等等,让薛悌去合肥送信。”
“诺!”侍从又应了一声,拿着书信出去,前去见薛悌。
薛悌已经年近五旬,也是曹氏的老人了,从兴平元年就已经在兖州任从事。
只不过官职一直不高,如今任护军之职。
他接到曹操命令之后,不敢怠慢,赶紧骑上快马,仅用一日一夜便从邺城赶到了合肥。
此时孙权大军已经距离合肥不足百里了,可是守城的主副二将张辽李典,却在为应该严防死守,还是以攻代守,两种截然不同的守城的理念上互相争执。
按理说张辽为主将,李典应当听从张辽的。
可是李典毕竟资格老,他觉得以攻为守的策略太过冒险,不愿意配合张辽。
张辽却也拿他没有办法,大战之前两人如不能达成一致意见,此战必输无疑。
恰在这时候,薛悌带着曹操书信来了,两人赶紧前来拜见。
互相见礼之后,薛悌将曹操亲笔书信举在手里道:“魏公有云,贼至乃发(贼军到了才打开),不知如今江东军到了哪里?”
李典急道:“薛护军有所不知,江东军前哨已距此百里,情况紧急,就请薛护军赶紧出示魏公谕令吧。”
说着,他看了旁边张辽一眼,若有所指道:“要不然,某些人轻敌冒进,可是要坏大事的。”
张辽面无表情的,就像没听见李典的话一样。
薛悌道:“既然如此,那就打开吧。”
三人同时凑过去观看曹操的手谕,只见曹操书信中写道,“若孙权率军来到,张辽李典两位将军共同出城迎战,薛悌负责守城,如非敌军攻来,薛悌不得与敌交战。”
张辽看了谕令,嘴角微微翘起,心想看来魏公跟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。
而旁边的李典则看的目瞪口呆。
他本以为跟随魏公这么多年,已经深谙魏公用兵之道,所以才写信回去,希望魏公能制止张辽的冒险之举。
可是万没想到魏公竟然与张辽的想法一致。
李典嗫喏看向张辽道:“这……魏公这是何意?
难道真以为,以区区七千人马,能歼灭孙权十万大军?”
“并非尽数歼灭孙权军马,”张辽解释道:“魏公这是在告诉我等,在敌军集结完毕之前攻击,先挫其锐气,以安定军心,然后可顺利守城。
否则敌军气势汹汹而来,士气正盛,一鼓作气之下,我们绝对守不住的。
故而,成败之机,就在此首战,曼成还有什么疑惑?”
李典听了微微点头,他可以质疑张辽,但是却不敢质疑魏公,既然魏公已经明确命令主动出击,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了。
“既然如此,末将敢不从命,”李典对张辽拱手道:“先前之事,得罪了。”
张辽大度的摆摆手道:“不妨事,都是为了守住城池,有所争执也是在所难免。
只要你我一心,此战必成。”
曹操安排人是很有讲究的,既然张辽和李典有嫌隙,那么就安排二人同时出城攻击,让薛悌来守城,如此张李二将在城外只能互相帮衬,才能活着回来。
毕竟守城将领与城外出击的将领若有嫌隙,极易造成坑死城外将领之事。
譬如楚文王被迫攻打黄国,唐兜被迫降匈奴,这些前车之鉴都摆在那里。
李典仔细又看了一遍曹操书信,疑惑道:“魏公谕令只是让我等出城攻击,却未曾提及何时攻击,如何攻击,这又该如何是好?”
“这便是让我等自行安排,”张辽道:“根据行程判断,孙权先锋军在明日一早便能到达城下,今夜我欲遴选八百陷阵死士,待江东军尚未集结完毕之前,率先冲击孙权帅旗。”
张辽依然担心李典不认可自己的计划,于是多问了一句:“不知曼成,认可此策否?”
李典看出了张辽的心思,叹息道:“此为国家大事,末将岂能因私心而废公事?
文远将军即为主将,所制定之策,末将自当遵从。”
张辽见李典肯配合自己,不由大喜,他当即下令,七千军兵在校军场集合。
七千军兵对于这么大的城池来说并不多,列阵之后,校军场只是占了很小的一部分。
张辽全幅披挂,腰悬宝剑在点将台上来回踱着步子,沉声道:“不瞒诸位,江东十万大军即将杀来,而我合肥之守军,只有我们这些人,敌众我寡,敌强我弱。
可是,我们已经无路可退。
若合肥落入孙权之后,其江东水师便会沿江北上,冲入中原腹地,肆意烧杀劫掠。
你们家的粮食会被江东军抢光,你们妻女会被江东军抢去当成玩物,这并非本将危言耸听,这些事刚刚在不远的皖县便发生过。
你们能眼睁睁看着,这些事发生在你们身上么?”
“不能!不能!不能!”军兵的情绪被张辽调动了起来,用长枪拄地,齐声高喊道。
“好!”
张辽伸手示意大家噤声,然后朗声道:“我张辽是并州人,敬佩有血性的汉子。
如今我们无处可退,我们的背后,就是我们的家。
为了守护家园不被破坏,为了保护我们妻女不受凌辱,这合肥不能丢,一定要守住!”
“守住!守住!守住!”军兵被张辽激励的热血沸腾,瞪着眼睛,扯着喉咙齐声喊叫。
“告诉本将,你们有没有种?”张辽高声问道。
“有!”军兵歇斯底里的齐声回答。
“本将要出城去杀个痛快,迎击来犯之敌,你们敢不敢跟随本将一起去?”
“敢!”
“谁敢?”
“我!”
“此去有死无生,你们怕不怕?”
“不怕!”
“好,”张辽满意的吼道:“本将只要八百兄弟一起去死。
有种的,给老子站出来!”
说话间,呼啦啦绝大部分的军兵都向前走了一步。
其实每个军兵的血性是都有的,只不过军兵最忌讳的是主将懦弱无能,贪生怕死,只让军兵无辜的去送命。
可是张辽带兵则不然,无论什么时候,他都一马当先,冲锋在前,如此自然能让手下军兵敬服。
旁边的李典见张辽几句话就把将士们的士气给激了起来,心中不由暗暗佩服,这张辽带兵果然不同凡响,怪不得加入这才短短几年,但是却已经爬到了自己的头上。
这时候,张辽亲自来到军士们中间,他伸拳重重锤了一个青年军士的胸膛一拳。
那青年身材魁梧,肌肉发达,在张辽的锤击之下纹丝未动。
张辽点点头,问道:“会不会骑马?”